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得比较快,鲁迅先生说:“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我觉得目睹悲剧的心情才是最惨烈痛苦的。 ——题记
秋风乍起,吹落一地金黄,才刚入秋,枝头的银杏叶便飘散得七零八落。不过半个月的光景,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挑着孤零零几片枯叶在枝头冻得涩涩发抖。也许是天性喜聚不喜散的缘故吧,这样凄凉萧瑟的景象总会勾起我心中一阵阵莫名的酸楚。无奈每次经过球场都要撞上这一幕。这样的季节最怕冷不丁地刮起一阵风或是洒下一场雨,摇摇欲坠的银杏叶在凄风苦雨里垂死挣扎的情景着实让人揪心。风雨过后,无论愿不愿意,都难免看到银杏叶溃不成军,依依不舍告别枝头的场面。那是怎样惨烈的一幕啊,一地的金黄被污水弄脏了漂亮的脸,揉碎的表情在泥土中走向永不重生的毁灭。这边未黄的叶拼命赶织着金黄的盛装,那边辉煌的叶却已身不由己地坠向死亡的深渊。满天飞舞的黄叶更添一抹秋的哀伤,遍地残黄诉说着对生命的渴望。
虽然知道生命必将由青涩走向成熟,由辉煌没入寂灭,但面对情此景,心中难免伤怀,总难释然……我是爱银杏树的人,这些树长在我出入校园的必经之路上,每次看到它们总会勾起我对浪漫美好中学时代的回忆。我所读的中学是一所古老的园林式的学校,各种树木自是数不胜数,但奇怪的是银杏却只有那么几株。漂亮的银杏叶风干了可以作书签,可以写上几句诗送人,也记不清是谁带的头,每到下课时间,总会聚上一群爱美的女生在树下寻寻觅觅。拣到最漂亮的树叶的人总会在上课铃声响起时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朝自己的教室跑去。
最喜欢春天里树梢冒出的颗颗绿芽,只那么一丁点儿,便给大地注入了无限生机。阳春三月,莺歌燕舞,沉睡中的银杏在春风温柔的召唤中睁开惺松的睡眼,伸伸懒腰,它将积累了一冬的力量在瞬间释放出来,每天对着羞涩而意气风发的银杏,我的心中总是盛满了无端的欢愉。看它们一点点从浅绿变为深绿,在骄阳下深思;再看它们小扇子似的叶片儿勾起金边,小蝴蝶似的叶上长出金斑,在秋风中竞美;最后,看它们着上盛装翩翩起舞,仿佛要赶赴一场盛宴,没想到一跃而起时跳起的竟是死亡之舞!最初的一步步,让人怦然心动,心驰神往;最后的一步步,却让人惊心动魄,潸然泪下!
这就是生命的轮回,有灿若焰火的繁盛也有寂寥如斯的凄怆。由春至秋,短短几个月便演绎了生命的全部,从浓密至虚无,从兴盛到衰败,那些坠卧于地上,仰卧在车上,飘落在人身上的叶儿们,死也要死得如此诗意,如此姿态万千!它们以一种诗意的栖居向大自然述说着对生命的眷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飘逝只是银杏一茬生命的表象,待到春风拂面,吹面不寒,更嫩更绿的叶儿会爆发出更强的生命力。
作为与恐龙同时代的古老生命,1.5亿年的风风雨雨,聚散离合铸就了它们衰荣不惊,一次落叶就是一次涅磐的淡定之心。被称为“公孙树”的它们,寿命一般都在3000年以上,凝视年龄稍长的银杏,在它们刚劲的铁干遒枝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沟壑和皱纹,身上留下的一道道难以愈合的伤痕,包含着它们承受子孙一次次绝尘而去的心痛表情。但,就是这些磨励教会了银杏隐忍痛楚,沉淀悲伤,用酿蜜的辛酸转化痛苦,永远用微笑迎接明天的豁达个性。这或许就是它们能够生生不息,在完成从远古的蛮荒抵达现代文明的漫漫征程中始终坚持以英姿勃发,笑傲天地的姿态面对挑战的奥秘之所在吧!
寒风过,漫天枯叶舞冬风,残黄遍地惹人痛,枝头疏影横斜意阑珊。尽管我仍痛心那一支支裸露的树杈在冷风中孤军奋战,用骨气御寒的场景,但我更清楚:春的使者正在来的路上快马加鞭,瞧那绽放的腊梅已开始散发希望的传单。
(黄超)